Sunday, April 27, 2008

《莊子‧內篇》《王夫之‧莊子解》箴言錄 ...《逍遙遊》






王:寓形於兩間,遊而已矣。無小無大,無不自得而止。其行也無所圖,其反也無所息,無待也。無待者:不待物以立己,不待事以立功,不待實以立名。小大一致,休于天均 (天均,自然的無分彼此),則無不逍遙。逍者,嚮於消也,過而忘也。遙者,引而遠也,不局於心知之靈也。故物論可齊,生主可養,形可忘而德充,世可入而害遠,帝王可應而天下治,皆合于大宗以忘生死;無不可遊,無非遊也。

潘:逍遙就是解放對個人榮辱得失之強求與執著,而至於徹底地超脫對外物之依賴,忘其所可忘之末 (外物之牽累),不忘其所不該忘之本 (精神之平和、安泰、自由與悅樂),故能來去自在,無遊而不逍遙。


北冥有魚,其名為鯤。鯤之大,不知其幾千里也。化而為鳥,其名為鵬。鵬之背,不知其幾千里也;怒而飛,其翼若垂天之雲。是鳥也,海運則將徙於南冥 (王夫之:冥,海也);南之冥者,天池也。…… 天之蒼蒼,其正色邪?其遠而無所至極邪?其視下也,亦若是則已矣。(王:下之視上,上之視下同爾。)

且夫水之積也不厚,則其負大舟也無力。覆杯水於坳堂之上,則芥為之舟。

王:水淺而舟大,則不足以遊,大為小所礙也。風積厚而鵬乃培 (王:培,厚也。厚其風力于下)之,大之所待者大也。

蜩與鷽鳩(王:蜩,蟬也。鷽鳩,小鳥)笑之曰:「我決起而飛,槍榆枋(王:槍,突也。榆枋,二木名),時則不至,而控於地而已矣(王:控,投也。投于地則得所安)。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?」…… 湯之問棘(湯時之賢大夫)也是已。窮髮之北(王:窮髮,不毛地),有冥海者,天池也。有魚焉,其廣數千里,未有知其修者(王:修,長也),其名為鯤。有鳥焉,其名為鵬,背若泰山,翼若垂天之雲;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(王:摶,音團,控也。羊角,風曲上行如羊角然,俗謂之旋渦風),絕雲氣,負青天,然後圖南,且適南冥也。斥(王:斥,小澤)鷃笑之曰:「彼且奚適也!我騰躍而上,不過數仞而下,翱翔蓬篙之間,此亦飛之至也。而彼且奚適也!」此亦小大之辨也。

王:有所辨則有所擇(潘:其所辨者僅在『外物我』之層面上而已),有所擇則有所取,有所舍。取舍之情,隨知以立辨,辨復生辨,其去逍遙也甚矣。有辨則有己,大亦己也,小亦己也。功于所辨而立,名於所辨而成;……鵬與斥鷃相笑而不知為神人之所笑,唯辨其所辨者而已矣。

夫列子御風而行,泠然(輕妙)善也,旬有五日而後返;彼于致福者,未數數(汲汲)然也。此雖免乎行,猶有所待也。……若夫乘天地之正,而御六氣(陰、陽、風、雨、晦、明)之辨,以遊無窮者,彼且惡乎待哉?故曰:至人無己,神人無功,聖人無名(己、功、名皆『外物我』也)

王:若夫「乘天地之正」者,無非正也。天高地下,高者不憂其亢,下者不憂其汙,含弘萬有而不相悖害,皆可遊也。「御六氣之辨」,六氣自辨,御者不辨也。寒而遊于寒,暑而遊于暑,大火大浸,無不可御而遊焉;……則大亦一無窮,小亦一無窮;鄉國可遊也,內外榮辱可遊也,泠然之風可遊也,疾雷迅、烈日涷雨可遊也。己(形也)不立則物無不可用,功不居則道無不可安,名不顯則實固無所喪(潘:己不強求立則物無不可用,功不強求居則事無不可安,名不強求顯則實無不可足)。為蜩、鷽鳩,則眇于小而自有餘,不見為小也。為鯤、鵬,則謷乎大而適如其小,不見為大也。是乃無遊而不逍遙也。

鷦鷯(小鳥)巢於深林,不過一枝;偃鼠飲河,不過滿腹。……庖人雖不治庖,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。……盲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,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聲。豈唯形骸有聾盲哉?夫知亦有之。

潘:逍遙之理雖昭然易明,唯昧於一己私念物欲者不知。只求知其想知,是以不知。其想知者,強以小為大,強以大為小,強以己之無為人之有,猶如於淺水而求行大舟,於大海而以芥為舟,如何能遊?其去逍遙也甚矣!其養生也難矣!其遊人間世也苦矣!

宋人資章甫而適諸越(王:資,貨也。章甫,殷冠也)(越,今之紹興),越人斷髮文身,無所用之。

王:物各有適,適得而幾矣。有天下(潘:一天下之楷模)於己,則以己(一己之見)治天下:以之為事,居之為功,尸之為名,拘鯤鵬于枋榆,驅蜩鷃于冥海,皆資章甫適越人也,物乃以各失其逍遙矣。不予物以逍遙者,未有能逍遙者也。任物各得,安往而不適其遊哉!



Wednesday, August 8, 2007


富、貴、壽、善(善名)、形(形體)於我,皆外物也,而外物不可必。「譬之烟雲之過眼,百鳥之感耳,豈不欣然接之,然去而不復念也。」故追求而不強求;寄情而不滯留;尋樂趣而不被牽累;樂得而不患失。